“这么说,我们的梦其实是萨米的万物在跟我们对话?” “算是吧。”提丰说,“只不过有的时候,它是一声来自很久很久以前的呼唤。‘命运就像雪球一样,从越高的地方往下滚,它坠地的声音传来就需要越久的时间’,这是艾尔启说的。” 她暂时打住了和这名年轻科考队员的闲聊。科考队的其他成员陆续醒来,在树枝天然盘成的营地里安逸地坐起身,打开一些罐头,同时低声聊起前一晚光怪陆离的梦。提丰极不放心地绕着这些家伙走了一圈。营地入口的掩护没被破坏,没有人偷偷启动机器,也没有人染上邪魔的气息。这是自己护送的第几支科考队?提丰已经不记得了。她只知道,这几年时间,麦哲伦和艾尔启都得以离各自的目标越来越近。 至于她自己,她不需要未来的目标,只需要做好眼前的事情。她要维持萨米的秩序,而会打破永恒狩猎循环的,正是影子的侵蚀。 “我昨晚梦见有两层楼那么高的野兽,还套着鞍具,朝我冲过来。”她路过时,一名科考队员说。 “那是岩角兽。”提丰向他解释,“我们再往北走一走,就能看到了。” “我梦见自己变成了没有眼睛的地底生物,在冻土层下面钻来钻去。”另一名队员赶紧向她求助,“这个梦危险吗?” “没事的,你只是被影子缠住了,所以什么都看不见了。在萨米,难免会做这样的梦。” 那些南方人总是如此大惊小怪,对萨米赠予他们的梦境喋喋不休,甚至有些人明明想躲避这些噩梦,却执着地拒绝萨米人的食物和仪式,只相信自己携带的助眠药物。但提丰并不会对他们生气。谁会对刚来到这片土地上的幼兽生气呢?她走回那名年轻队员的身边,背起自己的巨弓。 “那你呢?”对方问道,“你还会梦见很久以前的事情吗?” “当然了。” 年轻的科考队员犹豫再三,终于从行囊里取出一样东西。 “这个还给你吧。虽然你经验丰富,应该用不着我们这些外来人关心,但我还是觉得,你更需要好好休息,免受噩梦惊吓。” 他手里拿着的是此前提丰交给科考队员的捕梦网。丝线逐渐勾起许许多多的噩梦,无助的幼兽不断回到那片漆黑的雪地,看见从巢中滚落的骸骨。厄运的种种可能都藏身于梦境,在那里,只有影子是唯一的猎人,彰显着自己的恐怖。 “我不需要它。”然后,她回答道。